2012年3月27日 星期二

韻文_<鳳求凰>到<白頭吟>

約在1997年我已知:
西漢才子 司馬相如,譜一曲<鳳求凰>而深掠卓文君的心。
然而,史記沒有載其詞,我也沒特別查尋。

在那之後,無意間讀到卓文君<白頭吟>的「願得一人心,白頭不相離」,
此乃卓文君對司馬相如的變心,發出的哀怨之音。
於是,我生起興趣,便覽閱了
從司馬相如的<鳳求凰>,到卓文君的<白頭吟>、<訣別書>,寫下這份筆記。
(黑、紫字,我的筆記與感想;藍字,引用文


一,兩相遇,司馬相如的<鳳求凰>
史記是這樣交待「司馬相如彈琴給卓文君」,甚至<鳳求凰>都沒提到:
是時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,好音,故相如繆與令相重,而以琴心挑之。」

白話:
此時卓王孫有一個女兒叫卓文君,剛剛守寡,喜好音樂。
所以,司馬相如假裝與臨邛縣縣令相互看重,
趁機用琴音,表達內心去挑逗卓文君。


「以琴心挑之」,有人將「琴心」當做一種曲名,我不以為然。
網路有篇文章:琴心考辯 。他這事上的見解,我很認同,
應該要「以琴/心挑/之」來分析這句。
以琴:用琴; 心挑:出自內心挑逗,做動詞用; 之:卓文君。

理由是〈史記集解〉郭璞 曰:「以琴中音挑動之。」 用「中」換掉「心」。
〈史記索隱〉司馬貞 曰:「挑,嬈也。以琴中嬈之。」 屬相同說法。

其次,我覺得,倘若真有<琴心>這曲,那後人幹嗎還用<鳳求凰>替代?
同時,沒聽說<琴心>即<鳳求凰>。



現見的<鳳求凰>來自〈史記索隱〉。
作者司馬貞,引 三國曹魏 張揖 云:
其詩曰:
鳳兮鳳兮歸故鄉,游遨四海求其凰,
有一艷女在此堂,室邇人遐毒我腸,何由交接為鴛鴦。

鳳兮鳳兮從凰棲,得託子尾永為妃。
交情通體必和諧,中夜相從別有誰。


網路的白話翻譯:
鳳鳥啊鳳鳥,回到了家鄉,
行蹤無定,遊覽天下只為尋求心中的凰鳥。
有位美麗而嫻雅貞靜的女子在她的居室,
居處雖近卻到不了,思念之情,正殘虐著我的心腸。
如何能夠得此良緣,與她結為夫婦,做那恩愛的交頸鴛鴦?  

(但願我這鳳鳥,能與妳這凰鳥,一同雙飛,天際遊翔!
 鳳兮依文意,應為凰兮或皇兮誤植。)
凰鳥啊凰鳥,願妳與我起居相依,形影不離。
哺育生子,永遠做我的配偶。  
情投意合,兩心和睦諧順。半夜裡能與我互相追隨,除了你還有誰?



二,私定終身,臨邛賣酒 
拜<鳳求凰>撮合,兩人私奔了。
在臨邛(四川成都西南),開了一酒肆。

史記言:
相如與俱之臨邛,盡賣其車騎,買一酒舍酤酒,而令文君當爐。
相如身自著犢鼻褌,與保庸雜作,滌器於市中。


卓文君賣酒,司馬相如洗碗,
此情此景,好一幅小倆口夫唱婦隨的中國式浪漫。
而今日,在臨邛縣有一風景點叫文君井,即當時卓文君酤酒之地。


三,婚變,卓文君的<白頭吟>與<訣別書>
後來,司馬相如受到漢武帝的賞識,獨自赴京當官,從而飛黃騰達。
享上五年的優裕,對卓文君漸漸情意生變、疏遠冷淡。

乃至迷上一茂陵女子,欲納她為妾,最終向卓文君攤牌。
卓文君則回應她的丈夫,一首<白頭吟>加一封<訣別書>。

<白頭吟>
皚如山上雪,皎若雲間月。聞君有兩意,故來相決絕。
今日斗酒會,明旦溝水頭。躞蹀御溝上,溝水東西流。
淒淒復淒淒,嫁娶不須啼。願得一心人,白頭不相離
竹竿何嫋嫋,魚尾何簁簁。男兒重意氣,何用錢刀為。 


白話:
我的愛,像山雪一般純白,像雲間月一樣皎潔。
聽說你懷有二心,所以來與你決裂。
今日尚能置酒相會,到得明日,便分離於渠水的兩頭。
我徘徊於環繞宮牆、流經御苑的渠水旁,只覺你我宛如此溝水永遠各奔東西。
我除了傷悽還是傷悽,但當初我既已毅然嫁你,就不會後悔哭啼。
我希望的愛,是嫁個情深意專之人,可以幸福偕彼、相愛至老。
倆人情投意合,就該像釣竿那樣輕細柔長、魚兒那樣活潑可愛。
男子漢本當以情義為重,詎能被錢財珍寶所動搖心志?


<訣別書>
春華競芳,五色凌素,琴尚在禦,而新聲代故!
錦水有鴛,漢宮有水,彼物而新,嗟世之人兮,瞀於淫而不悟!
朱弦斷,明鏡缺,朝露晞,芳時歇,
白頭吟,傷離別,努力加餐勿念妾,錦水湯湯,與君長訣!



<訣別書>已經很白話,不需翻譯。
而結局,司馬相如讀後相當動容,兩人重修舊好。


四,另則傳言,卓文君的<數字詩>

此是街談巷語的傳聞。

在卓文君寫<白頭吟>之前,日夜盼著丈夫的家書,
沒料到盼來的家書卻只寫著十三個數字:
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、百、千、萬。
卓文君一看便明白丈夫的意思:數字中缺「億」,

即表示丈夫對她已無情「意」。
接著,就有了這首詩:
一別之後,二地相懸。
只說三、四月,誰知五、六年。
七絃琴無心彈,八行字無可傳。
九連環無故折斷,十里長亭望眼欲穿。
百思念,千掛牽,萬般無奈把郎怨。
萬語千言說不完,百無聊賴十倚欄。
重九登高孤身看孤雁,
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。
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,
六月間心寒不敢搖蒲扇。
五月石榴似火,偏遇冷雨催花瓣;
四月枇杷未黃,我欲對鏡心煩亂。
急匆匆,三月桃花隨水轉;
飄零零,二月風箏線扯斷。
噫!郎君兮,盼祇盼,下一世你為女來,我為男!


這首詩有被考究過,
其文字成熟度,不太可能是西漢時代作品。


五,我的心得與感想
其實這四首,<鳳求凰>、<白頭吟>、<訣別書>、<數字詩>,
全被認定為杜撰,尤其是後三首。然而,不能否認其文學價值。

這四首中,我還是對「願得一人心,白頭不相離」獨鍾。
多年之後,我猜我只記得這句。

卓文君確為敢愛敢恨的女子呀!
婚前,勇私奔,覓求自己的愛情;婚變,情堅定,謀回自己的愛情!